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篇名: 不是當事人不知當事苦
作者: 心冷靈冰	日期: 2024.03.15　　天氣: 　心情:

特殊教育生事件

《特教生打老師衝突：特教老師帶你了解情障與校園工作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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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週末，網路上開始瘋傳一段七分半鐘的抖音影片，內容是高中數學課時，老師提醒坐在第一列的一位學生不要畫畫，要專心上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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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本來學校就開會有同意，我真的情緒有不穩定的時候，我可以做一些自己的事來緩和來調整，只要不發出噪音……」學生解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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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坐在第一列，會影響到我。」老師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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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啪！」學生拍桌，「這我決定的嗎？」音量明顯提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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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續就是大家所熟知的，學生演變成站上講臺朝老師吐口水、毆打老師、被同學壓制並被來支援的行政人員帶出教室外後，又踹門進來砸老師板擦等種種情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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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為國小特教老師的我，手上也有這樣的情緒行為障礙學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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造成情緒行為障礙的主要原因之一，是大腦中前額葉功能失調：前額葉具有抑制衝動的功能，一般人生氣時，前額葉便會開始運作來抑制衝動；但情緒行為障礙的孩子，因為前額葉功能異常，無法有效運作以抑制衝動，所以才會常有失序的行為產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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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首先要對情緒行為障礙孩子有基本的認識──如同我們感冒時無法忍住噴嚏一般，他們也真的真的，不是故意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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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那位一年級的情障學生，遇到不順心的事時，也會潑灑文具、推倒桌椅、尖聲怪叫、攻擊他人、亂吐口水……行為與影片中的學生雷同，連冷靜後懊悔不已的心情，也相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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慶幸的是，因為他只有一年級，所以每當他又原地爆炸、普通班老師急忙打分機請我去支援時，我的力氣都還夠半拖半拉的將他拽回我的教室，以確保他不會傷害到任何人。當然在這過程中，我的雙臂也時常被他抓的滿是血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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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花了大把的時間教他，遇到不順心的事時的替代方案，是來找我求救，因此剛開始他只要能等到我抵達現場而沒有動手，我便會給予他正增強；直到他二年級時，他終於有幾次能做到舉手告訴該堂課的老師，他需要來我的教室冷靜一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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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註：正增強意即給予學生他所喜歡的事物，以我們的例子而言，我是陪這位學生用諮商輔導的方式對話、玩桌遊、做美勞、練瑜珈、禪繞畫、寫程式等。而除了正增強，我也千方百計用了其它許多教法來建立他的適當行為，在此先不贅述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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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準備正增強物需要十八般武藝外，我還需要與班導師、科任老師及各處室行政人員做密切的聯繫：我通常在學期初會寫好一份筆記給他的所有老師，交代這位學生生氣的地雷、爆炸的前兆、危機的因應、我的分機號碼等；學期中也會三不五時向所有有接觸他的人核對近況；學期末更是會召集所有相關人士一同開會檢視他的進步情形。甚至有時我也會進入普通班，去教育普通生怎麼和這樣的同學相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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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上課時引導他控制情緒、下課時也去看他與同儕互動並協助社會技巧……在校時間是八小時，而我幾乎是八小時不離身的在陪伴他，但您們可以想像嗎？我一度手上同時有五個類似這樣的個案，更別提還有那些繁重的文書工作了！哇，即使我再怎麼有熱忱，也分身乏術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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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特教繁重的文書工作，詳見《你不知道的特教老師日常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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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運的是，這個孩子的家長很天使，除了爸爸媽媽家庭功能高、會積極帶孩子去做各式治療、就醫服藥外，對於學校也是非常信任與配合，常常和我討論策略、彼此鼓勵，每次我心力交瘁、能量耗竭時，往往都能在他們身上得到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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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當看到廣大的網友們在新聞底下的咎責留言，怪政府、怪學校、怪家長、怪老師、怪學生……時，我只覺得哀傷。人們都只看到不盡人意的結果，卻不曾想像，或許過程已經是所有人的竭盡所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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怪政府的人們說：「法律應該以暴制暴，這些人才學得乖！」但其實，大腦嚴重發展障礙的孩子，比較無法透過後果去學習改變行為，所以我並不推崇以暴制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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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註：我也不是單靠「正增強」讓學生進步的，甚至學生進步也僅有可能是因為他長大、大腦較為成熟了。而且就算進步，也並非達到「每次」都成功的狀態，偶爾也還是會爆炸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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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既然以暴制暴沒用，那就乾脆直接死刑吧！」人們又說。其實我也不是沒有這樣想過，但當社會最弱勢的一群被剔除後，馬上又會有新的一批弱勢遞補，等於沒完沒了，所以我也並不推薦永久隔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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怪學校的人們說：「學校給的資源不夠多！」然而當您們看到上述我的分享後，會不會覺得其實學校不是「不為」，而是「不能」？就算我們拚死拚活，也無法擠出那麼多人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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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學校沒做好交接！」人們又說。嘿，可是您們相信嗎？有時代課甚至是臨危受命，根本連交接的時間都沒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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怪家長的人們說：「這孩子會這樣，完全是家庭教育的問題！」是嗎？以我的學生為例，他的爸爸媽媽求學階段都是第一志願畢業、現在也都是為社會有所貢獻善良的人啊！能把自己打理得那麼好、自我要求那麼高的他們，怎麼可能隨便放任自己的孩子？甚至有時，都是我這個特教老師在向他們學習。他們真的已經能做的都做了，我們不曉得背景脈絡，又怎能輕易歸因家庭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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怪老師的人們說：「老師缺乏特教知能！」可術業有專攻，本來就不該要求普通老師要有特教老師的專業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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怪特殊生的人們說：「根本是濫用特權！」可這個特殊生，一開始不也有極力解釋自己的情況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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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這兒，人們或許會問，那如果誰都不能怪罪，特殊生一旦鬧出事，到底是誰該負責？我覺得這絕對不是單一一個人的責任，而是整個社會的「共業」。因為凡是會繁衍的生物，都存在著基因變異的風險，是這些特殊生們替我們所有人承擔了那些不討喜的可能，所以我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義務，去接受他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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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間無法解決的事，本來就佔大多數，在同一條船上的我們，又何苦找戰犯？彼此指責的同時，也不過是在互相卸責罷了。看到這兒，人們或許又會問，那難道就真的沒有我們能做的事了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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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，有的。而那個方法，叫做「鼓勵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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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不知道如何鼓勵，可以參考下面的公式及例句示範：
1. 具體事實＋正向感受。
2. 雖然＋我猜＋正向詮釋。
3. 我相信你知道＋正向價值＋我相信做得到。
4. 我希望＋正向期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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